年的味道就在归乡的采购中

    对于大多数中国人来说,大年三十前的归乡是一种热闹的、激动的、充满了期待的,又混杂着一丝焦灼情绪度过的一段幸福旅程。对于我,初为人妻便也享受到了那份特殊的忙碌中的幸福,年的味道就在于归乡的采购中,仿佛我的眼前打开了一幅年味十足的画卷,年的味道随之逐渐浓烈起来。
家里人的礼物早就买好了。猪肉是不需要买的,乡下家养的三四百斤的肥猪早在小年前一天就处理好了,除了两条后腿连着肉存放,其余的便是骨肉分离,待命之中了。单位如常分了年货,有冻得龇牙咧嘴直挺挺的刀鱼,有胖乎乎黑黝黝的大鲅鱼,也有小巧玲珑的黄花鱼,还有扁着身子的偏口鱼抑或小嘴鱼。而那青菜、糖果、瓜子、各种熟肉制品以及一些拌白菜心的大虾干,便要从大连商场采购了。当时的庄河乡下,那是绝对少有新鲜蔬菜的。
购物清单是早就拉好的,随时想到的就不断加进去。当然不能少了一只出发前一天从四云楼买来的鲜、香的烧鸡(肚子里塞着喷香的香菇、捆成一捆的大葱)。
上世纪90年代初期,春节前的采购我们就定在大连商场。在二七广场买了4个大口袋,然后把分的鱼类装满了一个袋子,另一个袋子装的是衣服,其余两个则空着,它们的胃口已经被吊起来了,如同感觉一切皆新鲜的我一样,等待着被幸福的年货装满。
我们先是两个人一起采购,一个在人群外等着,另一个使劲往人缝里钻。熟肉制品中采购了蒜味肠、职工肠、哈尔滨红肠、松仁小肚,商场的东西真是应有尽有。采购完熟肉制品,接下来买的就是虾干和紫菜、虾皮,这些也是乡下做菜不能少的,尤其是烤得又红又干的虾干,拌在脆生生的白菜心中,那份惬意想想也是鲜美的不得了。卖糖果的卖酒的柜台自然也是人山人海。袋子一个个被塞满,我的兴奋劲儿依然高涨,袋子已经开始由手提变为在地上拖着走了。可是,还有青菜是必须要买的呀:韭菜、香菜、蒜薹,脆生生的红心大萝卜……这时的我,已经有些体力不支了,到了买水果时,我简直要崩溃了。穿着呢子大衣的我,拖着一个大袋子,又冷又累,眼泪就在眼圈里直晃荡。
从大连商场到北岗桥——长途汽车站尚有一段路程,需要乘电车。而从大连商场步行到电车站那短短的百余米长的道路,拖着年货袋子的我却感觉到这似乎是生活跟我开了一个小小的玩笑。原来人生的路并不如想象的那般平坦,需要克服的困难也许很多。那是我把其中一个最轻的袋子拖上电车之后的感悟。
四五个小时的路程完全可以忽略不计。因为被归乡的情绪所包围着,看着兴奋中的他,看着不断上车下车的人也是大包小包的,我不禁哑然失笑。原来,满满的袋子中大家装着的都是归乡的那份渴望,都是对父母的一份孝心呀!
当家中的老人还有几个侄子骑着自行车来接站的时候,我才发现,那四大包东西在自行车后座上,竟然有些委屈,仿佛不足以填满自行车的后座。但是当公公婆婆赞许和满足的目光,打开一个个袋子,分门别类地把那些东西拿出来归拢之后,我突然觉得,大采购中那份辛劳的付出是多么地值得。
很多年不曾再有这样的经历,在物质极大丰富的今天,再也不会有那样购买年货的经历了,但是曾经那份热辣辣的含着泪水的幸福,在越来越淡的年味中,依然是最浓烈的一笔,如同一枚橄榄,任你如何咀嚼,总会有一种挥之不去的味道,很特别,也很耐人寻味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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