一树繁花一鸟窝

开始关注鸟窝,是在回家的高速公路上。
那时候,我的肚子也是一个窝,蜜枣还在窝里。胎动已经非常明显了。我笨得像头熊,行动不便,把靠背放得尽量靠后,我半躺着,看路边飞驰后退的树。树上,深灰色的鸟窝,在苍茫的空中,连绵不断。
几年过去了,关注鸟窝,似乎成了我的习惯。人才公寓后面路上的那个鸟窝,我早上出门晚上回家,都是一定会看看的。
校园菁华楼下,一树红梅迎来了春风摇蕾的日子。我除了看梅,还看鸟窝。关注那鸟窝,在开学。梅花还都是蓇葖,去菁英楼参加教研活动,走过树下,就那么不经意一抬头,遇见了鸟窝。从此,有意经过并抬头,成了我的日课。
我并不知道那窝里住着怎样的鸟夫妇和鸟宝宝,就像我们并不知道透过窗口的灯火里都有怎样的生活。不过,把窝安在繁花当中的鸟儿,想来,也是真的翱翔天空,见识高远且诗意盎然了吧。
我看见鸟窝,便觉心里柔软的原因,自己思忖,大约因为,开始关注它时,有个小生命与我有了链接,我是她永远的窝。二来,尽管山远水远,我却一直行进在回老家的路上。再者,但凡心里或身体觉得累了,我妈就从老家来陪我了。我妈老了,头发白得大半了,穿着藏青色棉袄的她,暮色苍茫中,站在露台等我下班的身影,远望去,也像个影影绰绰的鸟窝了。
那些从小小鸟窝,飞向大大世界的鸟儿,到后来,都会惦记当年的鸟窝,无一例外。
我昨天几次接近那鸟窝,左看看右看看,再转圈儿看看,又到楼上去看看,角度不对,看不到窝里的世界。我并不打算借了梯子去打扰鸟生。
前几日夜里雨疏风骤,这鸟窝倒是结实。我坚信,鸟窝是天地间最朴素、最简陋、最结实、最诱人的建筑。鸟儿决定把窝建在哪儿,哪儿就是它熔铸生活的幸福、生活的憧憬的地方。那窝里,积蓄着力量,哺育着未来,甚至说创造着生命的世界都不为过。
三岁时,我家住的土房子塌了。巧的是,我和弟弟都在外面的凉床上。我妈在给下夜班的我爸做饭,看见墙倒屋塌,虽是孩子财产都没有损失,我妈还是流下了眼泪。我爸下班后,一砖一瓦,手工打造,房子不久就亮堂地起来了,住到现在,成了我屡屡念及的老屋。
当繁华飘落,绿叶上岗,时光流逝,鸟窝终将寂寞如一间空屋,不过,就算最终风雨剥蚀了干草枯枝,我依然记得,那个春天,我在一树梅花里,遇见了最美的鸟窝。
刘艳萍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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一树繁花一鸟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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